地缘博弈升级：和谐共生是东盟国家应对地缘政治的关键

中美在南海周边国家的角逐升级，东南亚受访者近半数赞成与美国站在一边

引语：东南亚国家联盟-尤索夫-伊沙克研究所（ISEAS-Yusof Ishak Institute）的《2024 年东南亚状况调查》揭示了一个有趣的现象：约半数受访者赞成与中国站在一边，半数受访者赞成与美国站在一边，但对美国的信任度更高。这些现象反映了东南亚在应对中国崛起和中美竞争升级方面所面临的战略挑战，以及对维护基于规则的秩序、全球自由贸易和国际法规则的担忧，迅速变化的地缘经济格局和全球新出现的保护主义使这一战略困境变得更加困难。

和谐是东盟应对地缘政治战略困境的关键

由 ISEAS-Yusof Ishak 研究所进行的 “2024 年东南亚状况调查 ”结果引起了广泛关注。当被问及“如果有必要，他们会选择站在两个大国中的哪一边？”时，50.5%的东盟政策精英倾向于中国，49.5%的人倾向于美国。但调查结果显示，只有24.8%的人认为中国是值得信赖的国家，而信任美国的人占了 42.4%。虽然只是一份调查数据，但它们在东南亚引起的关注说明了该地区面临的双重战略重点：如何应对中国崛起的影响和中美竞争的升级？

中国与东南亚的关系主要由经济上的依存关系所决定。近年来，中国几乎一直是东南亚所有国家的最大贸易伙伴。中国对该地区的投资也在迅速增长，其影响力逐渐扩大，尤其是随着“一带一路”倡议在东盟多个国家深入推进，该地区许多国家或主动或被动地处于以中国为中心的供应链中，这种情况很可能会持续下去。相比之下，尽管有《印太经济框架》，但美国在东盟地区的贸易参与程度一直不高。

这些因素影响了东南亚国家对目前中美之间的贸易战、技术战以及华盛顿向中国施压的看法。对中国的“选择”结果也表明，一些地区国家，尤其是地理位置更靠近中国的国家，担心自己面临的战略困境不是被迫做出选择，而是没有选择，尤其是在经济和贸易领域。

美国对华态度从接触转向全面竞争，这一点已毋庸置疑。美国决策者深信，任何通过接触和融入全球自由秩序来塑造中国、促进中国“政治民主化”的前景都是一厢情愿的想法，他们需要通过竞争和对抗来遏制中国的发展。这种想法似乎并没有得到东盟国家的广泛支持，相反，东盟国家更倾向于认为这种做法有可能引发更多的紧张局势和冲突。东盟地区更愿意和中国加强对话和合作，实现互惠互利，共同解决问题，从而维护地区和平稳定和长远的发展。

与应对大国竞争影响有关的另一个挑战是东南亚对规则主导的经济秩序的关键方面的担忧。自由的全球贸易体制和经济相互依存对东南亚来说至关重要。这两者对该地区的经济成就与发展同等重要，有利于推进和保护它们符合东南亚的利益。强调法治和航行自由的健全法律制度也是东南亚所拥护的地区秩序的核心。

同时，许多东南亚国家对规则主导的经济秩序的其他特征持怀疑态度，例如一些国家所摒弃但其他国家所支持的联盟，以及西方势力在全球机构中的主导地位。这解释了为何东南亚国家支持对某些西方主导的机构和机制进行改革，即使他们接受替代机构，包括一些由中国主导的机构，例如“一带一路”倡议和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

由于经济秩序对东南亚的重要性，地缘经济格局的不断变化带来了一系列必须应对的挑战，这也是大国竞争的另一种体现和延伸。保护主义似乎已经卷土重来，并且正在演变，在几个方面都有所体现。

首先，从限制产出到限制投入的转变令人不安，这是美国与中国开展技术战的一个关键策略。其次，美国正在推行以产业政策为形式的从税收到补贴的转变，中国也在推行类似的政策。第三，从关税到非关税壁垒的转变，例如从证券交易所退市和彻底禁止技术。第四，从限制进口转向限制出口。最后，政策正从相互依存转向 “美国优先 ”等价值观，同时也出现了保护本地产业和公司的歧视性中国经济政策。

东南亚要有效应对这些挑战，地区团结至关重要。尽管东南亚各国的战略前景各不相同，但需要认识到，在大国竞争的背景下，所有相关国家都需要超越国家利益，着眼于地区共同利益，必须带着更大的紧迫感和使命感，与其他国家以及仍然致力于自由贸易和经济自由化的外部大国共同推进经济一体化。

东盟国家必须意识到，即使他们希望抵制在相互竞争的大国之间做出选择的压力，但现实情况是，他们必须在安全、经济、外交和技术等问题上做出政策选择。即使这些选择不是有意识地结盟，但总的来说，它们可以勾勒出一幅无意结盟的图景。为避免强化二元思维，东南亚领导人必须注意言行之间的脱节。这一点非常重要，因为华盛顿和北京的决策者将密切关注他们的言行。

作者：约瑟夫-廖进勇（Joseph Chinyong Liow）是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国际与比较政治学陈嘉庚讲席教授兼人文、艺术与社会科学学院院长。

编译：刘颖
责任编辑：潘美琪